初见他们是在2015年9月的一个午后,那时我还在泌尿外科。
刘老伯,73岁,是从其他医院转来的一位前列腺癌术后患者,陪在他身边的是两个儿子和刘阿姨,老伯面容蜡黄,精神状态不太好。
安顿好病床之后,他的小儿子把我拉到走廊边悄悄说:“之前那家医院环境和服务都不太好,所以才转来这里,老爸现在还不知道真实病情,想麻烦医护人员尽量不要让他知道。”
我答应他,会尽力帮忙。看得出他们一家人的关系非常融洽,孩子也非常孝顺。
老伯是很慈祥的人,每次我们去查房他都是笑眯眯的,对于治疗和护理工作也很配合。
阿姨也会经常与医生护士唠家常,她说,老伯是一名抗美援越的老红军,非常要强的一个人,现在生病了......唉!语气中透着悲伤与无奈。
我们只能安慰阿姨,抽空都会多去那个病房,与老两口聊聊天,一个月后出院时我们俨然已经成了很熟识的朋友。
再见刘老伯一家是2016年除夕的前一天,老伯因全身多处疼痛、肉眼血尿入院,癌症已是晚期,全身多处转移,再加上高血压、糖尿病及肺部感染,他的状态非常差,总是发烧、咳嗽,全身疼痛没有力气。
我们在做护理工作时都会尽量轻柔,给他拍背、按摩,同时也会给他加油鼓气:“老伯,您可是老红军哦,要坚强啊,我们会与您并肩作战,把疼痛打跑的。”
这时他总会尽力的笑笑。护士小妹用乳胶手套做成水气球,送给老伯做玩具,大家都尽量想办法逗他开心。
在状态好一些时,我们就请他讲一讲年轻时打仗的故事,病房里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,这时候的老伯好像忘记了疼痛,忘记了病情,他的眼前似乎都是他的战友、还有他们一起在战场时的飒爽英姿。
我看见旁边的刘阿姨一边笑着,一边偷偷地抹着眼泪,我知道她心里是多么不舍,多么疼爱她的老伴。子女们也会经常在病房陪伴他,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。
我问阿姨,老伯有没有最想完成的心愿,阿姨说,他很想见一位老战友、好兄弟。
我们就与阿姨一起,几经周折,把远在上海的张伯接了过来。
那一晚,刘老伯病房的灯光一直亮着,几乎每晚都要打止痛针的他似乎也不需要了。
生命的轮回无人能够主宰,生老病死也终将无法改变,在2016年6月底的一个周末凌晨,刘老伯还是离我们而去了,我的心很痛。
上午大约九点多我接到刘老伯小儿子的电话,他说:“刘护士,老爸一个人躺在冰柜里太冷了,家里人很心疼,想尽快安排火化。但是今天是周末,不方便开死亡证明,想请你帮帮忙,看看能不能尽快。”
我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助他们,让老伯不会那么孤单,那么冷。
医护人员与患者和家属的关系似乎在此就应该截止了,但我们并非如此。我们都很惦念刘阿姨怎么样了?她一定特别特别难过吧?
老伯走了,留下了孤单的她,每天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,却见不到了最熟悉的那个人,阿姨日渐憔悴。
我们经常打电话与她聊天,约她出来坐坐,还经常利用闲暇时间,陪她逛街、逛公园。在最阴霾的那段时光中,有了我们的陪伴,阿姨和家人很欣慰。
我问她:“阿姨,您说在天堂的老伯最希望您现在怎么样啊?”
“就是了,那您一定要好好生活,快乐健康,这样老伯才会放心呀。”
渐渐地她经常会与老战友们一起出去旅游、聚会,不时在微信里晒美景、晒美食,还说要把祖国的大好河山踏遍。看着她现在的生活状态,我们由衷地为她高兴。
我们关心着阿姨,她也挂念着我们,16年至今四年多来,每年护士节,阿姨都会一大早就送来大大的、很漂亮的花篮,祝我们节日快乐。老家的特产也会经常寄过来让我们尝鲜。
我说:“阿姨,您的心意我们知道了,不要太费心了!”
她总是笑眯眯的说:“没关系了,你们待我那么好,这是我的一点心意! ”
这种被关怀惦念的感觉让我幸福满满!她是慈祥的长者、知心的朋友、更似是亲人!
我们用心、用情去关爱患者、帮助家人,也得到了爱的回报。就像燃烧的蜡烛,照亮了别人也温暖了自己!